德安东尼曾说，如果在火箭队的执教不顺利的话，他也许会选择离开这里。

那是2017年，刚刚入主火箭队不满一年的他，面对ESPN专栏记者的采访镜头，笑靥如花，状若调侃，如是说。

彼时的火箭队，势头正盛，一如当时詹姆斯-哈登的MVP呼声。就在德安东尼接受ESPN采访的档口，火箭以125比124险胜掘金，那是他们赛季的第49场胜利，作为对比，前一个赛季，拥有“魔兽”霍华德和哈登“双子星”组合的火箭队，仅取得41胜41负的战绩，勉强以西部第8的身份挤入季后赛，并在季后赛首轮草草出局。

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动若脱兔的哈登。

值得一提的是，那场比赛，哈登全场砍下39分7篮板11助攻，并在最后时刻贡献了一个纵贯全场的准绝杀。

德安东尼最后时刻用老将内内替换下年轻中锋卡佩拉，比赛还剩7.4秒，掘金队贾米尔-尼尔森面对挡拆换防后的内内，高位急停跳投不中，哈登在底线位置保护下关键的后场篮板，一路持球长途奔袭，仅用时5秒，就完成了“一条龙”上篮准绝杀。

只是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如此快速过半场的哈登，以及换防后脚步不吃亏的中锋内内。

数月后，一场莫雷式的豪赌，火箭队拥有的保罗。

他们送走路易斯-威廉姆斯、贝弗利、哈雷尔、德克尔等悍将，为火箭队带来了32岁的克里斯-保罗。

“他们能很好的共存吗？”这个疑问从一开始就存在，并持续到今。

莫雷说：“我相信德安东尼教练的能力。”

鲜为人知的是，这其实并不是德安东尼教练第一次执教保罗，也不是第一次同时执教“灯泡”组合。

德安东尼与保罗的第一次合作，始于2008年。

那一年的保罗，达到了个人荣誉的巅峰，场均21.2分、4篮板、11.6助攻、2.7抢断的他，同时拿下联盟的助攻王和抢断王，首次入选全明星，MVP评选仅此于科比，排行第二，并入选赛季最佳阵容一阵和最佳防守阵容二阵。

当然，保罗也理所应当的入选了“梦八队”。

“梦八队”的主教练是著名的“老K” ---迈克-沙舍夫斯基，他负责球队的团队建设和整体把握，德安东尼则是他的助理教练，专门负责调教球队的进攻，负责球队防守的是现任步行者队的主教练麦克米兰。

在众星云集、天赋溢出的国家队，只需要负责球队进攻，而无需为防守头疼的德帅，如鱼得水。

但作为球员替补出场的保罗，却迟迟无法找准个人自我和球队集体自我之间的平衡点，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展现出自己应有的能力。

“老K”教练和德安东尼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单独找到保罗和德隆，开展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听着，在接下来的比赛里，我们需要你们记住自己是谁，请像新奥尔良黄蜂队那样投篮，像犹他爵士队那样出手。

于是，我们在2008年8月24日这一天，北京的五棵松体育馆，看到了重回巅峰的“梦八队”，保罗在第四节关键时刻的表现无可挑剔，他全场贡献了13分，帮助球队险胜西班牙。

保罗和哈登的第一次相识，也同样发生在2008年的夏天。

在勒布朗-詹姆斯和克里斯-保罗开办的夏季训练营里，哈登和库里作为学员，双双出现在那里。

后来流传出来的当时训练营的片段里显示，学员们围成一个小圈，中间是侃侃而谈的詹姆斯和保罗，他们正不厌其烦的教导大家，要抛弃无意义的社交，坚持训练和进步。镜头一扫而过，学员们频频点头称是。

天才的成长，往往无迹可寻且出人意料。

如果以冠军论的话，“09双骄”中的库里在NBA赛场，更早的取得成功。

而哈登，则是在国家队荣誉上快库里一步。

2012年，哈登成功入选 美国男篮“梦十队”最后的12人大名单，同时入选的还有保罗，他们帮助球队在伦敦奥运会卫冕成功。

再次以助理教练身份出现的德安东尼，在国家队层面，人生第一次执教“灯泡”组合。

2017年，在莫雷的运作下，他们终于再次在休斯敦聚首。

正如莫雷所说，至少那时的他，相信德安东尼的能力，对于哈登和保罗，他无疑是有更多期待的。

在“灯泡”组合的第一个赛季，火箭队就取得了联盟第一的常规赛战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莫雷也不例外。

在西决赛场，经过令人窒息的7场鏖战，尽管火箭队还是倒在了强敌勇士面前，但莫雷对“灯泡”组合的期待无疑更甚。

去年休赛期，火箭放走阿里扎，引入安东尼，当时尽管有零星的质疑声，但更多的是期待。

可是，本赛季开局的11胜14负，无疑给了火箭团队当头一棒。

莫雷在后来的采访中坦诚，他当时甚至认为位列西部倒数第二的火箭队，已经无力回天。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助火箭队逃出生天的是哈登。

在保罗受伤、安东尼磨合失败的情况下，哈登开始了一段连续32场得分30+的疯狂表演。

常规赛结束，哈登交出了36.1分6.6篮板7.5次助攻2抢断的成绩单，得分榜第一，抢断榜第二，基础数据外，哈登还领衔WS/OWS/VORP/BPM/OBPM/RPM/ORPM等一系列高价数据榜，全票入选赛季最佳阵容一阵，甚至在一直被诟病的防守端，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这像极了2007-08赛季的保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雷在这段历程中，抓住赛季中期交易的机会，对休赛期的错误操作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补。他送走安东尼，迎回防守教练布兹德里克，底薪引入小里弗斯、法里埃德，用奈特和克里斯换来香波特的即战力和到期合同。

德安东尼的工作则变得更简单，和上赛季相比，他彻底放弃了赖以成名的快速进攻和不断转移球的进攻体系，完全放手，让哈登利用个人强大的攻击能力来肢解对手，抑或被对手肢解。

于是，在季后赛次轮，面对“相对不是那么强大” 的勇士，火箭再次被对手肢解。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德安东尼作为主教练有天生的短板。

对于德安东尼在国家队的工作，“老K”教练曾充满赞叹的说，德安东尼在梳理球队进攻上的天赋无以伦比，他似乎永远知道每名球员的强项是什么，并把大家的能力整合起来以发动进攻。

“老K”教练不曾表扬过德安东尼在球队文化建设和防守方面的表现，一方面是因为在国家队这不是德帅的本职工作，另一方面也说明相较于进攻，德安东尼作为球队主帅，在统筹管理和防守调教方面确有不足。

最先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是保罗。

尽管与德安东尼私交甚笃，但是在季后赛，保罗还是就球队打法问题与德安东尼有过激烈的讨论。

保罗不能理解德安东尼为何彻底放弃快速进攻和不断转移球的进攻体系，而一味放任哈登单打。

或许德安东尼看着一脸认真的保罗，始终不忍指出他个人攻击力下滑严重的事实。

实际上，与越老越妖的纳什和基德不同，身高本就不足的保罗，在失去突破能力后，以创生涯新低的41.9%的投篮命中率，在这个小球时代，恐怕已经难以再现当年的风采。

而保罗与哈登的争执，则源于保罗对于自己在组织进攻时哈登毫无参与欲望的沮丧之情。

习惯了单打解决一切问题的哈登，在德安东尼刚来火箭的那个赛季，就开始养成了散步过半场的习惯，赢球时人们会说这是因为哈登在观察对手的防守，而今球队连续止于勇士，又变成了哈登不愿参与保罗组织进攻的铁证。

卡佩拉季后赛低迷，关键时刻德安东尼只能选择信任38周岁已步履蹒跚的老将内内，季后赛次轮G1最后时刻，库里面对换防后的内内，投出致命的3分，一剑封喉。

那一刻，我们明白， 2年前，尚能封堵尼尔森跳投的那个内内，一去不复返了。

同样，我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只用5秒就能纵贯全场的哈登，大多数时候，哈登过半场甚至都要花去8秒的时间。

最后醒过来的是莫雷。

经过2周的沉寂，莫雷或许才意识到“老K”教练对德安东尼的那番评价背后的真意。

德安东尼的教练团队，从来不用操心进攻，真正决定球队上限的，是防守教练团队。

于是在相对靠谱的杰夫-布兹德里克主动离职后，包括罗伊-罗杰斯、、米奇-万尼亚在内的防守助教以及录像分析师约翰-丘、球员培养助教罗兰在内的一众人员，纷纷被动与火箭队分道扬镳。

而作为球队主教练的德安东尼，此时正在与球队商谈一份新的续约合同。

德帅希望新的合同年限是4年，这样届时已73岁高龄的他，或许就能在火箭队退休，至于新的防守教练是谁，那是莫雷的事情。火箭老板费尔蒂塔和总经理莫雷，则希望有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只愿意给出一份2年的续约合同。

双方的分歧倒不像哈登和保罗的争吵那样致命，尚可以暂且按下不理，毕竟德帅还有一年的合约在身。

但不能不理的是保罗和哈登曾经发生的争论，因为这涉及到球队核心对球队打法和路线之争。

那么以莫雷为首的管理团队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除了交易还是交易。

所以说，再次经历赛季的失败打击之后，保罗和莫雷最先醒了，但也只是醒了而已，未必是醒悟了。

他们或许都发现了球队失败的部分原因，却从没有对自己做过多的反省。

哈登或许也醒了，或许仍然未醒。

因为哈登已经回到母校，那个梦想开始的地方，独自训练。

个人持球单打已难逢敌手的他，目前唯一受诟病的地方在于无球的能力，他的训练内容，或许昭示着火箭的未来。

路的尽头，是尽头还是转弯？

对于德安东尼，麦克格雷迪的话或许更具有代表性：“火箭该换教练了，他们那样的打法无法夺冠。”

2年前，ESPN的那次采访的最后，德安东尼就像预料到今时今日一般，说：“我的座右铭是，如果一群人在身后追着我，想把我赶出一个地方，那么我会华丽转身，让外界看起来像是我在引领游行的队伍一样。”

仿佛，谁都可以选择华丽转身，唯独火箭，似乎再次走到了路的尽头。

只是，路的尽头，是尽头还是转弯呢？